anyuspecial

收入《君生》的短打

note:1930s某个有租界区的沿江城市
侦探兼律师×大学(社科)教师,关系是雇主+中文教师/助理+学生+法律顾问(大学校友可能性微存)
失忆设定仍然存在。年龄差7,年龄的问题真难搞
年龄方面25/31应该比较合适
暂定1902-1933(31)-卒年不详/1908-1933(25)-1999
逃不了的辩经
故事线还没想好,应该是投共
为了搞好设定我学年导师都想找搞民国方向的了

“坐着别动。”她忽而这样命令,于是青年人停下动作,垂下眼去,感到对方的手指悬停在自己的耳边……然后捻起了一缕他的头发。
“……‘博士’?”
‘头发软的人心也软,头发硬的人心也硬’,学生今天告诉我的。”她解释道,“当然,只是打趣的闲话,没有任何依据,哲学的、科学的、甚至统计学的……但我仍然想要观察,观察您是不是适用这句话。”
“这和你说的‘相学’的判断逻辑似乎相通。”
“是的,可以这么认为。”
青年凝着眉思考,在他视域的角落里,女人的手指中间卷着他留得稍长的、左侧的鬓发。
“观察的结果是?”
“还没有任何结果,或者说,我还不能确定。您一定要知道?”
“你的结论会影响我对这个体系持有的态度。”
“特别是考虑到您现在对此有相当程度的质疑?”
“是的。我不理解它存在的基础,也不认为它适合成为任何意义上的判断依据。但这个推断和最终证伪仍有距离,我需要更多证据。”
“啊呀,但是……我个人就仅仅一个微小的侧面得出的结论,这很重要吗?”她轻轻说,“您想找到反例,自己去寻求也一样可以。”
其时,晚风已经快要流动,不远处的教室中,授课的教员讲起结语的开场白。他想起她告诉过他,她今天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事务,该还给图书馆的书也已经找人送去。万事皆毕,但她依然希望看过日落,再开始今天的中文课。她同样告诉过他,想理解某个问题,他尽可以自己去寻求答案,哪怕是在陌生的土地上。“说不定在不熟悉的环境里还更容易有些新的启发?”某一次课后她靠着寓所的窗沿微笑着这样对他说。她衷心相信另一种文化会为他提供某种助力,哪怕她自己其实也忘掉了很多。他信任她的判断,但他到底是“在陌生的土地上”,这个因素太大,难以从决策过程中排除。很大程度上正是这一点使他举步维艰。无论是理解文化,还是理解人,在他足够了解这里的一切之前,他可以借助、也愿意借助的路径……实际上只有她。那么,眼下他们刚刚谈到的这个问题,是否就可以拜托她?需要征询她的同意吗?这其中存在某种文化意义上的禁忌吗?但她乐意对他做的事情,想必反过来也并不算是不合宜?正好,无论离下课、离日落,都尚有一小段时间。而且,他也确实想要了解——

于是实际上发生的就是,仅仅思考了一瞬间,年轻的侦探兼律师就伸出手去,握起了对方颈边在奔跑中掉落出来的一缕黑发。他听到惊讶的抽气声,但也仅是一声而已,更鲜明的感知,是手中传来的相当有韧性的触感,并不刺痛,但很难顺从地缠绕在手指上。他用空出来的左手摸摸自己的头发作为比较,尽力避开对方仍停在他耳边的手,这样,他们的姿态其实相当奇怪。他注意到与她相比,自己的头发着实很柔软。这事情他此前从没在意过,又或者说,从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去在意……现在却成为一个问题。
“您很果断,懂得立刻抓住眼前的机会。”她偏头看看他的手和自己的发梢,“我没有看错,您确实相当、相当适合与我共事。说说您的想法?”
这很复杂,不仅是什么相学或是科学的事情。她的配合确实让他获得了感性层面的信息,但凝聚成结论则仍需思考。他组织着语言,收回动作,比常态下的反应慢了一些。他的思维当然不是单线程的,但如果情况艰难,另当别论也很正常……
然而,此刻铃响了。人们涌出教室,明天正是休息日,又有正受学生欢迎的学者前来讲座,欢乐的声波几乎震荡他们的眼睫,于是,发质与心的硬度的话题过去了。树丛后年轻人笑闹的声音近了又远了,她整理好头发,找出一叠稿纸,让他先看看今天的教案,她为此写了英文的概要。进度比较快,但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,快些精进读写的能力,他和她的工作都会更方便。
“您刚刚……说到了相学。其实像相学这种事,以及所有类似的民俗说法,都不常有人真的试着将其彻底证实或是证伪。”在他浏览的时候她忽然开口,F抬头想去注视她,然而她别过了脸,注视着小径边星星点点的枯草。“与之相比,人们更常出现的态度,是游离在采信与弃而不用之间,或是按照潜在的需求取之。若是它显示一个人所爱的天才其实薄命呢,那么他就会一面隐隐悲伤、一面装作认为那全是胡话。若是一个人听闻某一种痣是不祥的预兆呢,则正好可以去抨击拥有这样特征的那位不讨人喜欢的同僚。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门学问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被攻击得千疮百孔、却又能坚持到被我讲给您,又被您理解。您应当理解。”
“……”
青年再一次凝起眉来。在无法与她对视的这一刻,那些纷繁的、瞬息万变的信息,就要无可挽回地,全部被他错过了。
“没有科学原因的东西,总有人性原因,而论支撑事物存在的能力,后者甚至往往优于前者。无论您是否认同,这就是我的观点,您对您所见的事物提出的很多问题,我也只会给您这样的解释。……当然,我知道您终究不喜欢这些,因此相书对我们来说,只是帮助识别面容的工具。如果您认为不需要……就可以随时舍弃。”
“我现在依然需要。”
“好。”

简短交换意见后,他们走出校园,来到桥上等待日落。风大了。她忽然转身看他,于是他们停在桥的三分之一处,落日在繁忙的江面远处下沉。
“对了,我都忘了问您。所以,头发的事情呢?”她眨眨眼睛,理好的长发又开始纷纷飘动,“关于您,我的触觉和我的感觉告知我的一致,至少在您身上,我愿意相信那个说法。您呢?我很好奇。我猜,您还不能完全否定,对吗?”
“……我还没有形成明确的结论。”
“那么,您愿意相信具有相同原理的相书吗?”
她忽然笑了,看起来相当享受对面的先生抿起嘴唇思虑的神情。然而江上的温度渐渐走低,每一片吹过他们的晚风,都比上一片要更加凉。对她来说,尽快进屋喝杯热酒,比在冷冷的傍晚里等待他的一个回答会更有益。她唯有在这一点上并不那么明智,不过她总是如此。相应地,一位助理……理当能够适应,能够处理。
“不。”于是他简短地说。
而他的中文教师、他的雇主、他的“博士”,此刻看起来反倒被莫名的兴奋点燃,甚至向前方踏去,像个课程得了甲等的女学生一样展开双手、转了个圈。
“您就是这一点最可爱。”她宣布道。
“等等,我不理解你的——”

——哗。

她以平日很难见到的速度迅速转过身来,踮起脚、伸出食指,按住了青年的嘴唇。他及时刹住了步子,不然会造成一桩失礼的麻烦事。幸而,城市的灯光还没有全部亮起,在匆匆路过的行人看来,他们只是停驻的两团黑影,不着急走完回家的路。等到心跳声盖过风声的时候,F终于听到她再次开口,声音哑哑的、低低的……而且讲的是汉语。
“好啦,您还有三里路可以说英语。”她笑道,完全抛弃了那个话题,“所以,费君,走慢一点,还是走快一点?”
怎样都行。他想。不知她今晚给他的阅读材料,会是什么人的死讯,亦或是什么桥的崩塌?